夏访落基山

(一) 城堡山營地(Castle Mountain Campground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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緩下腳步,遠離喧嘩,到山野去,到森林去,擁抱落磯山,在盛夏。這是我第6次遊訪落磯山,在不同季節、不同點切入,每次都有不同感觸,都有新的收獲。

13年前盛夏初訪落磯山,糊裏糊塗記不清任何事,只記得山上有直指雲天的樹林,有藍得誇張的湖,有譽滿全球的班芙小鎮。13年後的盛夏,再從同一點入山,山還是那山,水還是那水,可心已歷磨練。不管是“冬吻落磯山”,還是“秋行落磯山”,每一次都如匆匆過客,只在山野裏留下淺浮的腳印,用相機輕點古老的磯石倩影,而後匆忙離去。此行心情復雜,是告別之旅。

從愛德蒙頓出發,穿過卡爾加裏,由堪墨小鎮(Canmore)切入,直入群山。車沿山路而行,進入班芙國家公園區域,群山如熱情的主人,在晴空下展臂相迎。看著車窗外風景變幻,回想著曾經從老山口入山的往事,還有原住居民的傳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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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行於弓河谷(Bow River Valley),遠遠地便看見城堡山。山上部分的石紋依稀可見,在陽光照耀下,顯得金碧輝煌,宛如童話故事中的公主居所。山的下部分與上半部分決然不同,密密麻麻的樹覆蓋了整個下半部,遠看像一張綠色毛毯圍裹,充滿了神秘感,讓人充滿遐想。

車朝城堡山方向行駛,越近,眼前的山越見清晰。山的上部是巖石,線條粗獷,猶如一個渾身充滿陽光的男子,在炫耀著大自然的力量;中下部長滿樹,陰柔有加,仿如一個披著綠色鬥縫的含羞少女,依在戀人的懷裏,傾聽故事。我驚詫於這剛陽與柔陰渾然一體的山。這山,撞擊我聯想的按鈕,引發我興趣。

城堡山最高點為海拔2766米,位於班芙和路易斯湖之間。據說十九世紀一位地質學家和醫生赫克托(James Hector)在考察落磯山時寫道:“河谷中央矗立著一座與眾不同的山……這山看起來像一座巨型城堡。” (原文為“Seeming to stand out in the centre of the valley is a very remarkable mountain… which looks exactly like a giant castle.”)1858年,這座山因形似城堡被赫克托命名為“城堡山” (Castle Mountain)。1946年1月9日,美國將軍艾森豪威爾(Dwight D. Eisenhower)訪問渥太華,為表彰艾森豪威爾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做出的貢獻,時任加拿大總理麥肯齊(W. L. Mackenzie-King)把“城堡山”改名為“艾森豪威爾山”( Mt. Eisenhower)。1979年,在公眾要求和壓力下,政府把“艾森豪威爾山”還原名為“城堡山”,並以山中一個峰名為“艾森豪威爾峰”作為妥協,於是,城堡山便以初名流傳至今。

沿弓河谷風景區行駛,按山路旁的指示牌指引,很容易找到處於城堡山前的露營地(Castle Mountain Campground)。營地距班芙國家公園34公裏,距路易斯湖28公裏。雖說名叫“城堡山營地”,但離城堡山主峰還是有一段距離,也許正是這段距離更令營地成為露營者之愛:傍晚走出營地,步行約幾百米處,可以看到夕陽映照下的城堡山主峰近景,令人震撼,嘆為觀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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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班芙國家公園管理下的營地,內設43個帳篷點,有供應冷熱水的公共廁所,垃圾箱等,不設沖涼房。入營處設有交費點,自己填表辦理駐營手續,不需要預約,先到先選。交費亭內有簡單收費說明和表格,還有收集現金或旅行支票箱,也可以信用卡付賬。每個營位收費$21.5元/每晚,營火費$8.80/每晚,各棚點基本設施有野餐桌子、自來水龍頭和營火點。公園管理員會定時查巡,以保露營者安全和服務質量。

因是周末,已經有不少帳篷駐紮,五顏六色,形狀各異,像樹下色彩斑斕的磨菇,點綴著夏的山林。帳篷區內多數是以家庭或朋友為單位的大帳篷或旅行車,也有夫妻、情侶和單人小型號帳篷。

營地小道邊,長著各色野花和野磨菇。白色的野菊花,火紅的印第安紅油花,黃色的山蒲公英……營地中心有一條小溪,水清見底,急流不息,喧嘩作響,活力無限,小溪的流水聲觸發我回憶。想起十幾年前到廬山旅遊時初見溪流,吃溪流冰鎮涼粉,感慨時間的流逝。

想著能在群山中,在森林裏,當一切都睡去,而近處有不息的水流做伴,能聽到流水撞石聲的浪漫。我決定擇水而居,設營紮帳。

天未全黑,我在溪流的歡唱中昏然欲眠,仿佛要把幾年積累的疲憊,在群山懷中卸下。朦朧中,溪水在星光下輕吟,唱著夜曲,我如嬰兒般,在群山的懷抱中深眠。這一夜,我心靜得回到歸塵歸土的原始狀態。

(二)約翰斯頓峽谷(Johnston Canyon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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依著上班時期的慣性,醒來尚早。晨光從樹頂縫隙射下,照在綠色帳篷,詭秘地閃爍著光,讓單色的帳篷頂蠟染般花俏起來。外面傳來一陣山風,帶來稀落水滴,輕點篷頂,滴答作響。我懶洋洋地躺在帆布床上,在暖暖的睡袋裏聽風揮鳴,聽溪流吟唱,思考著無主題的問題,讓思緒隨意飄搖,讓心飛翔。能相擁自然,聽鳥晨歌,不需在城市街道趕路的時刻真暇逸,於是,我刻意把此時的一秒放大成一年,以城市的小資心態,仔細品味著野外的悠閑。

早餐很簡單,一杯咖啡,一碗燕麥。然而,能在野外,在群山懷抱中有如此現代的早餐,是何等奢侈,我感恩地享受著。突然,一陣猶如女人哭喊的聲音襲來,令人懾息。見是一只大烏鴉從樹頂飛過,發出一陣莫名其妙的叫聲,不覺暗笑起來。

收拾餐具,穿好防滑護踝行山鞋子,備好行山背囊,準備到約翰斯頓大峽谷(Johnston Canyon)行山。因有朋友帶領,且不打算爬危險的山或行走很遠,我只是備著基本的用品和食物,諸如三文治,熟雞蛋,橘子,巧克力和水,備有防蚊噴霧,防曬霜和止血貼等。為了保護自然生態環境,我還備了一個小垃圾袋,以便把餐後垃圾帶回公園的垃圾箱。

車沿著弓谷路班芙方向開,約在班芙以西26公裏處,便可看到一個停車點。我們早到,停車場的車稀少。停好車,再次檢查行裝,便朝山徑入口處而行。

入口處立著一個牌子,有地圖和簡介。約翰斯頓大峽谷是落磯山著名行山點之一,峽谷內因風景獨特的約翰斯頓河(Johnston Creek)而吸引眾多遊客。河水源於城堡山北面,由高而下分三部分:墨壺(Ink Pots),上瀑布(Upper Fall)和低瀑布(Low Fall)。從停車場算起,最高點215米,單程11.6公裏,來回不停行走約要四個多小時;上瀑布高為135米,單程5.4公路,來回行程約兩小時。下瀑布高為30米,單程1.1公裏,來回約要一小時。瀑布匯流經班芙國家公園(Banff National Park),然後匯入弓河(Bow River)。

我們先朝大眾化行山路線的約翰斯頓峽谷低瀑布(Johnston Canyon Lower Falls)進發。一路上,我心懷好奇,觀溪流,尋野花,戲飛蝶,腳步輕盈,心神蕩漾。瞬間,我覺得自己年輕起來,忘卻自己的年齡,心如孩童。一個小時在風景如畫、奇石激流旁顯得短暫,回程時,相機捕捉了不少畫面。

遊罷低處瀑布,我興致依然,體能充沛,於是,我們朝著高處瀑布(Johnston Canyon Upper Falls)進發。

這段行徑比前一段難走,有些地方陡峭,我雖有些膽怯,但在好奇心驅使下,這天生的膽怯被掩蓋了。隨著高度增加,路越趨崎嶇,奇石怪樹漸多。古老的山石,年輕的水,讓我抑制不住興奮,恍若進入某個歷史故事。一會兒拍照,一會兒拍錄像,把自己想象成國家地理雜誌的“女攝影家”。然而我那傻瓜相機和為女人手袋設計的小錄像機,還有那非專業的攝影技術,讓我怎麽也不能準確捕捉眼睛所看到的景色,怎麽找角度也拍不到完美的照片,怎麽努力也表達不出8千年山水變幻的自然歷史奔湧於心的震撼。面對著如此奇特美景而無法表達,我唯有嘆息。

Robert-Scott-Photography

走到一段懸掛在懸崖上的橋,面對奔騰的河水,盡管對面的疊嶂奇石誘惑,我禁不住微微顫抖,不敢正視腳下深淵。我顫抖著腳,緩緩前行,實在無法繼續假扮國家地理雜誌“女攝影家”的角色。前面風光無限,誘惑我疾步走過懸橋,到達橋與山路接壤處,放下了心。我站在塌實的山路,遠遠地欣賞河水歡流,瀑布急瀉而下的風采,心依舊狂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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賞景拍照,偶爾與行山人打招呼,閑聊兩句,不覺累。走在山間小徑,可以聽到來自不同國家的語言,感覺像是行走於國際舞臺,新鮮有趣。然而,此行除了驚詫於古老山河之美,我更驚詫於父愛的魅力。

很多年輕家庭遠到而來行山,一路上遇到不少年輕父親背著嬰幼兒行山,行就山景與人景的完美結合。那溫馨景象讓我感動,仿如我是年輕父親懷裏的嬰幼兒般,在酣睡中感受父愛的溫暖。已記不清我是否曾經有過這種父親懷裏的溫暖,但見如此之多的父親背著孩子行山、爬嶺,很敬佩他們。我確信曾領受過父愛,在父親去逝前。群山如父,在父親懷中撒野,在山的寬容,水的柔情中回歸本性,幸福!

未見瀑布已聞其聲,越近,聲音越歡,氣勢越大。到了山上瀑布,瀑布從高處直流而下,與石頭和懸崖下的水撞擊後的聲音伴著一陣陣水氣,迎面而來。瀑布前有條小橋,直通到主瀑布邊的一個小山洞,小橋上遊人如梭。我好奇隨人流上橋,走進濕滑的小洞,看著另一端的水流,體驗一下“水簾洞”的滋味。我不知道它是否有名字,面對這個小洞口,我卻想起<<西遊記>>“水簾洞”,想必那一刻,我尋到了童真。

我轉換角度拍照,雖然熱情依舊,但體力已經開始透支,有點兒心有余而力不足,我無奈地停下腳步,尋找地方歇息。我們在瀑布旁的休息區吃午餐,小心把餐後垃圾裝進預備的垃圾袋,放進背囊。

回程路上,見有孩子在圍著幾個花栗鼠觀看。我停下腳步,也與孩子們混在一起觀看。鼠兒站在石頭上,瞪著好奇的眼睛,看著我們。我不禁偷笑:到底誰在看誰?誰是這裏的客人?我們是山水的客人,是尊重自然的旅者。

(三) 路易斯湖 (Lake Louise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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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易斯湖因風景壯麗,靜謐優雅而聞名,為班芙國家公園湖中之首,不少人從世界各地慕名而來。

路易斯湖長約2.5公裏,深90米,曾三易其名。原住居民稱為“小魚湖”(Lake of Little Fishes)。1882年,因湖水的美麗顏色,被太平洋鐵路工程師威爾遜(Tom Wilson)命名為“翡翠湖”( Emerald Lake)。1884年,為紀念維多利亞女王的第四女兒、加拿大總督洛恩侯爵(Marquess of Lorne)的妻子—-路易斯公主(Louise Caroline Alberta),於是,這美麗的湖被第三次改名:路易斯湖。

湖水因落磯山冰川化雪攜帶豐富礦物質而形成多變色彩,時而翠綠如寶石,時而如蔚藍晴空,時而灰藍如蒙上紗麗的寶石……此行,湖水因含鈣質過多而呈灰藍色,在天與樹的映照下,泛著或亮或暗,或藍或綠的微波。湖邊的山頂依然有積雪,灰白相間,剛柔接壤,像凹凸的帳幕,矗立於遠方,不需投影也蘊含天然而成的畫面。與山隔湖處是一座豪華旅店,遠看像一張帶洞的屏幕,與山對望,把湖夾在中間,相映成趣。從旅店的角度對著湖遠望,灰藍色的湖在層巒疊嶂的山間靜立,湖水倒映著山,山更顯威武,湖顯更神秘。山湖相依,猶如一個男人,環擁心愛的女人,在天穹下凝視相望。我不知道若幹年以後,路易斯公主與洛恩伯爵的愛情故事是否會在這傳揚,是否會被後人改編成美麗傳說?

剛勁有力的山和柔情無盡的水完美結合,還有迷人的湖水,這路易斯湖的景象深刻印在加拿大心裏,成了加拿大的象征之一。

湖裏有幾條獨木舟劃行,輕盈悠然,在盛夏陽光下,舞躍,徜徉於閃著耀眼光芒的波紋間,如音符,在湖波中譜曲,用動態演繹天賴之音。此刻的我,即便沒有琴弦左右,心已起舞。

我悠然行走於沿湖小徑,尋找著角度拍攝山景。小徑旁長著各色野花,在湖風中搖曳,豐姿迷人。我矮下身驅,以謙卑心態,把鏡頭對準野花,往遠山拍照,惹得遊人好奇,悄悄低頭看我。

旅店前的花很艷,讓我禁不住流連忘返,癡迷而貪婪地按下快門,把花盡量“占有”。坐在燦爛花叢邊拍照,是我兒時的願望。花前的我,被花的艷麗迷醉,被繁花的嬌嬈震懾。擔心自己老去的容顏有損花色,於是,我怯怯地在花叢邊坐下,趕緊拍一張照片,圓夢。

MarilynJane

十幾年前的夏到此一遊,當時走馬觀花遊覽幾個湖,拍了些照片也就忘了什麽湖與什麽湖。而今重遊舊地,往事如風,輕湧回旋。

太陽西下,我依依不舍地挪移腳步,一步一回頭,悄然離去,不驚動山與湖的熱戀。

(四)班芙小鎮(Banff)

班芙小鎮位於落磯山群山之中,面積約四平方公裏,是加拿大著名旅遊地。小鎮起源於126年前,正式建鎮於1990年,約有八千居民,設施齊全,是集休閑、會議、文化、旅遊服務等為一體的美麗小鎮。
“麻雀雖小,五臟俱全”,這句話用於形容班芙卻也是極為恰當的。從五星級旅店到小咖啡店,從古樸民居到莊嚴教堂,從小雜貨店到連鎖超市,還有小型劇院和圖書館……只要工作在此,不需離鎮,便可在群山眾水包圍中活得脫俗,充滿詩意。

Marilyn-Jane

鎮上唯一遺憾的是眾多的車,雖然車速緩慢,但依然破壞了小鎮的安寧。然而,離開了車,卻也是難以從山外進山,更是無法遊山。1883年,加拿大建立了鐵路,火車經過班芙區域到達路易斯湖,於是也順應帶來遊人和貨物,帶來了外面的世界。

行走於街上,偶爾聽到火車鳴笛,喚起聯想,想起張翎筆下的<<金山>>,想起她說過的關於寫<<金山>>的初始念頭……想起百年以前,淘金熱下的加拿大西北太平洋鐵路下累死的中國勞工……

十幾年前與年幼的女兒攜手在鎮街道懵懂行走,除了驚詫於周邊風景奇美以外,思緒貧乏,沒有太多感覺。也許當時只是以遊客的心態,又或是以旁觀者的眼光,又或說是未歷風雨。而今重遊舊地,行走於滿是遊客的街道,“主人”的念頭突然而生,百感交集。

不知道我百年歸老以後塵落何處,但站在此地之刻,我有了歸屬感,尤其是在群山擁抱中,我感受到了大自然付予的力量與啟示。

夏訪落磯山,與山深情相擁,懷著感恩與對自然的敬畏。